不可殚纪

【猎奇向】如初(6)

  天气还是那么冷,天空飘着微雪,她顾不得别的,否认不了自己多么害怕,怕他由于伤势过重死去。


  她也不知道该带他去哪儿,已经很晚了,她最终闯进一间还点着灯的医馆。深夜,孤女,抱着一匹狼,浑身是血,怎么想都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。她吼了一句:“大夫呢?!”


  大夫战战兢兢地从里头出来,颤抖着回答:“夫……夫人,鄙人这……这只懂得医人啊,您别处找高人去?”


  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是不是傻,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。她觉得很累,走出医馆时思虑再三,借下身上的披风裹住他,继续向外跑。她有些不合时宜地后悔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不骑马出门,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力气撑到目的地,只是不停地赶着。


  司马懿,我不想你有事。


  越是紧张关头越容易生乱,她滑倒的时候还尽力护住他,所以自己承受的痛感格外强烈。怀中被披风包着的狼君缓缓睁开眼睛,冰蓝色的眸子看见她,立即不安分地要从她怀中挣扎出来。张春华把他抱紧,费劲地站起身来继续走:“什么时候了你别闹行不行?”


  原本御寒的披风脱下来了,她明显开始有些发抖,他不知道自己突然在气什么,今天大半天她都不知道跑哪去了,若不是想找她他也不至于差点丧命,而现在,这样风雪肆虐的一个冬夜,她为他这样劳累……或许是在气自己吧。


  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了,可是却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带着温度的液体打在了自己身上。


  她的眼泪。



  她无比庆幸今日曹丕留了一个入宫的令牌与她,必要时可以快些入宫求助。张春华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这就可以派上用场。


  宫中有专治兽类的医者,曹丕见到一身风雪,怀中还都是血迹的张春华,不需要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,立即命人好生医治,医不好便提头来见。她几乎从未如此惊惶过,从一开始掉了眼泪之后,似乎情绪已经一发不可收拾,面见帝王连行礼都忘了。帝王皱着眉头,并未曾在意这样的细节,脸色极不好看,命侍婢带她先去梳洗整齐。


  他淡淡地瞥张春华一眼,语气不容置喙:“先生在朕这里,夫人尽管放心。”


  他知道,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让他平安无恙。


  哪怕为着许久之前他伏在他身前,行罢礼,似无意般道,世子日后所受礼数,何止这区区一揖——曾经如此珍贵的来自他的肯定,直到今日,回忆起来依旧让人留念得不行。




  泡在热水桶里的张春华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就是所谓的,面如死灰。


  她怎么会这么害怕,害怕她一不小心,永远失去了他。过去,即便是疏远争吵,毕竟侥幸地还维持着那样不冷不热的关系,而万一,万一以后连这样都不行了呢?


  或许这个男人会偷心,而一旦被他占据了所有的意志,无论如何都追讨不回,他要让这颗心喜悦便是喜悦,要她心痛便是心痛,她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自主权。


  曾经觉得快乐的时光,仔细思虑过,都与他相关。就像头一次被他揽进怀里,她羞恼得捶打他,最后被路过的兄长当做两个人打起来了,司马懿被训了一顿“你怎么可以打女人”,她在一旁乐不可支。


  可是,曾经有的所谓类似甜蜜,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发妻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他愿意对她好是理所当然,他要爱上别人更是情有可原,所以他知不知道自己占有着她的心,一点都不重要。


  “夫人?”敲门声吓了她一跳,自己居然泡在水中走神了。门外侍婢道:“陛下召见。”



  张春华开始考虑着是否最近要去寺庙拜一拜了。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,以至于现在她揉了好几次眼睛,都不是很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事实。


  这……又变回来了?


  此刻的司马懿躺在床上,她估计了一下,或许还是比较尴尬的衣不蔽体的状态,腿上有缠着染血的布条,这可能是唯一可以证实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不是个梦的表现吧。


  当事人睡得沉沉,她小心翼翼地问一旁的帝王:“陛下……这个……”


  曹丕坐在一旁,兀自灌了杯茶:“朕怎知刚刚发生了什么,方才医官都被吓昏过去,已经被拉出去了。”


  她唇角抽了抽,想笑却也觉得曹丕这么做不是没有道理,毕竟传开了对司马懿确实不是什么好事。曹丕却在此时猛地抬头剜她一眼:“夫人不打算驱朕出去?”


  张春华怔了,继而连忙跪下:“妾不敢。”


  这是什么情节?她哪有这个胆……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该怎么办,曹丕已经站起身来大步朝外走去:“备用衣物在床头,门口有侍婢听命,烦请夫人好生照看先生,先生醒来时务必告知朕。”


  她忙跪倒一旁,目送帝王离开,还在匪夷所思他到底在别扭什么,最后站起身子瞟一眼床上人事不省——好像这样形容不太对的司马懿,一下子明白了什么。


  司马懿和曹丕,即使师生亦是君臣,怎么说看光对方好像也不太像话。她暗想了一下司马懿得知这一幕时的反应,突然不由得笑出声。


  他,到底还是变回来了啊。


  原本骇人的伤,好像折回人体也不过是断了腿罢了,还未到要人命的地步。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,走向床边拿起衣物准备帮他穿好——似乎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她有帮他穿衣服的立场,靠近了之后才发现有什么不得了的事——他这张脸好像变年轻了好多!


  他并不是爱笑的人,却很多时候不得已做出开怀的模样,过度地假意笑容更容易留下细细的时光的纹理。可是现在,这些好像都消失了。


  原本就不是特别老的人,外表年龄似乎还退了好几岁,她不可思议地靠前去拍了拍他的脸,惊为天人地感叹,如果做几天畜生就可以有这样的效果,她怎么就没有这个好运气呢?她心里不甘,很不情愿地把他拽起来费劲地帮他穿好衣服,盯着他的眉眼,不知怎么想的,总之就是凑上前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。


  一切回到原样,该形同陌路的还要继续形同陌路,那么,容她当方面地表达一下留念。



  很快之后她才发现,事情根本没结束。


  一开始张春华以为是因为受了不轻的伤会躺几天,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起码她自己没有发现他醒来过。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呼吸的存在,现在躺在床上的更像是一具尸体。


  而且连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了,或许是因为那么多天滴水不进的原因。


  曾经她一度觉得自己算是可以称得上无坚不摧的女人,但是现在她才发现,与他相关的状况那么轻易地让她觉得无助。此刻帝王的脸色比她还难看,沉吟许久,道:“朕安排随从,夫人此刻便随先生一并去那无名老道处一问究竟。”他说的道人,便是当初所寻找到的知晓如何使狼君还原的人。她点了点头,现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。今夜雪停,一路有雪映着的光,雪夜的路是那么难行。


  随从都是曹丕手下的心腹,她自己清楚他办事必然能比自己更加周密,她在车厢中,触及司马懿冰凉的手,只觉得心里疼痛得紧,企图把自己的热量多过渡一些到他身上。


  一行人走得匆忙,临走前,曹丕喊住她,突如其来的一揖把她唬得清醒过来,连忙跪下,还来不及说什么,他的声音有些沙哑:“夫人万照顾好先生。”


  “是。”她连忙回答。


【未完待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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